她说话的时候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好像什么事情都在她身上留不下任何痕迹。
可凌霄还是能够感觉到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明亮纯净，像是无数的心事一层一层地沉在了眼底深处，透出一股苍凉感来。
凌霄愤怒的神情陡然变了，他神色微软，喉咙发紧，说话的声音都放轻了许多，像是怕吓到程寰一样：“你……”
“哈哈哈哈哈哈，我当然没吃过苦了！”程寰捧腹大笑：“我靠的是什么！我靠的天赋啊！！！”
凌霄一张脸气得煞白。
程寰聪明地没有再火上浇油，而是放出云平秋来，好好地“安慰”凌霄一番。
等凌霄面色红润地撤下结界的时候，他已经头晕脑胀地答应了程寰不知道多少离谱的事。
所以等凌霄从魏知那里回来，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是如何上蹿下跳地怂恿魏知替程寰先收下她这个魏逞逞的时候，程寰难得好脾气地没有打断他。
半个时辰后，凌霄口干舌燥地结束了自己的表演，并用自己满是情绪的双眼含蓄地看着程寰，疯狂暗示她让云平秋再出来陪自己聊会儿天。
程寰迎着他火辣辣的注视，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大腿，识趣地说道：“所以你是用什么东西让魏知松口的？”
“？”
凌霄瞪大了眼。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云平秋！
程寰的神情要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凌霄意识到自己今天哪怕在地上打滚都见不到云平秋之后，果断收起自己热情洋溢的表情，铁青着脸把程寰扔到魏知住的地方。
其实这三年魏知并没有发过什么太大的脾气，也不会像程寰这样喜欢捉弄人，不过他代管道宗之后，道宗弟子都有些怵他。
好些个年纪比魏知大的外门弟子看到他的时候，两条腿都直打哆嗦。
一来二去，凌霄倒是替魏知处理了不少道宗的杂事。
道宗弟子很快熟练地养成了有事找凌霄，凌霄找魏知的习惯。
凌霄觉得再这样下去不出十年，自己恐怕会变成剑宗那个头发秃了一半，无论吃什么丹药都回不来的秃头长老。
不过凌霄显然是不担心程寰会在魏知面前腿打哆嗦的。
在他一路上的喋喋不休之后，程寰再犯保证自己绝对不会乱来，凌霄这才把她推到沧溟山上的小木屋，战战兢兢地下了山。
程寰进去的时候，魏知正坐在一张桌子背后。
桌上是他这些年四处收集的奇珍异宝，跟不要钱一样铺了一桌子。
程寰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眼睛都晃得要瞎了。
这种金光闪闪的东西，向来不在她的喜好范围之内。
魏知手中倒是没有拿什么闪瞎眼的东西，他手中拿着的是一个巴掌大的木雕，可惜雕刻之人的手法有些离谱，以程寰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也想不出来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值得看的，以魏知的警惕性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程寰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地想着。
她抬手在自己喉咙处揉了揉，故意低咳一声。
魏知这才抬头朝她看了过来。
程寰立刻放下手，表情格外乖巧，低眉顺眼地放柔了声音，轻声道：“魏知师兄……”
魏知小心翼翼地放下木雕，从上而下地斜睨程寰一眼，随即很快移开视线，拿了一封传信玉符，一边处理事务，一边屈尊降贵地回了程寰一句：“以你的资质，本不能入我师父门下。”
他说话的声音比旁人略微低沉一些，如果忽略掉他说话的内容，是格外吸引人的，让人忍不住想要跟他多说两句。
可惜话里话外，都充满着对这个魏逞逞的质疑。
程寰虚心求教：“金丹中期这样的资质也算差吗？”
“不算。”魏知说。
“那……”
“你年纪太大。”魏知道。
程寰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后悔感。
她情不自禁地舔舔自己的后牙，差点没法维系自己这幅乖巧可人的面具。
就在程寰咬牙切齿地想转个话题的时候，魏知又冷不丁地开口：“但既然灵签选择了你，我也不能替师父拒绝你。这段时间师父不在道宗，你且先跟着我。我不太喜欢你，所以希望你更加谨言慎行，别让我抓到机会，在师父未回来之前，被你逐下道宗。”
说完，魏知半晌没有听到回答。
他总算是再次抬头，把视线落在程寰身上。
魏知看谁都是程寰的样子，故而在见到魏逞逞盯着程寰那张脸近乎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时候，忍不住一愣。
要知道虽说他因为心魔的关系，已经看不见除了程寰以外的脸，可那些人都没有谁敢这样大张旗鼓地盯着自己。
像极了……程寰。
魏知脸颊一绷，说话的声音也沉了下来：“你在看什么？”
“你啊。”程寰下意识地道：“原来你威胁人的时候，也这么好看。”
不愧是我捡回来的孩子！
看来顶着魏逞逞的身份也并不是毫无乐趣，至少可以看见魏知一些不在自己面前展露的样子。
至少换了程寰的身份，她是无论如何也看不见魏知这样不冷不淡地跟自己说话的。
话音一落，魏知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程寰聪明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道：“不是威胁！我是说魏知师兄叮嘱我！是叮嘱！道宗可是正道楷模，怎么可能威胁人！”
魏知没吭声，只是握着传信玉符盯着程寰。
他把视线落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总给人一种认真和深情的错觉。
就着这样一个温柔的假象，魏知说出来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不，是威胁。”
程寰一怔。
魏知说：“坦白讲，你成为道宗谁的弟子，都与我无关，但唯独不能是她的。”
程寰吞了吞唾沫：“为何？”
魏知正要回答，传信玉符亮了起来。
他顿了顿，随手扔出一个玉简给程寰，同时点开了传信玉符，对程寰说道：“你先看看玉简中道宗的门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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