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贤道：“知道就好。外人可不会管个中细节，只会说龙枭的跟月下的动真格了，此次你擅自出手，必定引得扶风一系和我们提前冲突——我才惹了浩气，要几番交战方能在昆仑地界立起来浩气盟死对头的名声，却得给你擦屁股打内战。要不是月下楼前几年出过奸细，在谷里向来口碑不好，你这就已经惹下大祸了。帮里旁人虽然大多也知道不妥，但看月下楼的人更恨不得亲手杀之后快，这才没有怪你，要是换个浪荡山的人被你捅了，杨有桦第一个敲烂你的头。”
季泊良的声线毫无起伏：“我明白了。对不起。我错了。”
叶贤扣着护手上的结，道：“真的知错了？那我便只罚你——禁足百日。”
季泊良转过头看他，眼中写满了惊讶。
他惊的可不是“居然只罚这么轻”，而是“罚得太过分了”。
叶贤眯起眼，补充道：“准你在东院活动，但不可出这个院门。校场、马场，一律不得去。”
“队正！”季泊良叫起来，“请、请不要……我不能荒废了武艺！而且——而且不到百日，我都能出师了！”
叶贤道：“那又如何？”
季泊良叫道：“不要！不要这样，队正，我已经知道错了，真的……换一个——换一个罚吧！你生气的话，打我一顿就好！尽管打！”
叶贤冷冷地看着他。
季泊良两手放在腿上抓着衣料，用力到指甲要抵进掌骨一般，他把恶气咽下去，只道：“求你了。求你了。”
叶贤道：“求我有用，需得你讨我欢心。你先不听我的话，现在却来求我？真惯得你不识大体了。”
季泊良怔住，把牙磨得咯咯地响，突然腾地站起来，因为跪得久了，腿又麻眼又花，险些摔倒。
叶贤看着他一瘸一拐往外走，寒声道：“这点教训都受不了？为将者谋定而后动，为卒者令行禁止，龙枭团借军制组建，本就是为了便于指挥，恶人谷虽是江湖之地，但入了帮会就不同于散人，你不服管教，大可以把龙枭团给你的尽数还来，就此退出。”
季泊良顿住。
叶贤道：“吃的玩的，银钱珠玉，算我自己高兴赏出去的。但李将军和陆老先生所授的课业，虽然经我引荐，却是龙枭所有。我看你学文怕都学进狗肚子去了，若要退出，废了武功便好。”
季泊良深吸了口气，调头走了回来，一直走到床前，使出了毕生的演技委屈巴巴地和叶贤对视，道：“那队正给的，要怎么还？”
好好好，男宠是吧，禁脔是吧！
他满以为叶贤会在这等着他，不想叶贤却拧了眉：“赏出去了，焉有收回的道理？你当真要走，就找个师傅洗了带脉去，自个儿收拾了包裹出门，我也懒得再问你。”
叶贤这一本正经的，要不是脚麻，季泊良都要跳起来了：“谁说我要走？”
叶贤开始系自己的领扣子：“不走就老实领罚，好好地反省。以后再不听话，就没这么容易了。”
季泊良道：“队正……队正，别这样，一百天？我会憋到疯的。”
叶贤道：“那只好让你，忍着。”
季泊良可忍不了那么久，十五六的年纪，一百天都够脱胎换骨了，只要在龙枭待着，终归翻不出这个少爷的手掌，打又打不过，只能自讨苦吃，心里一横，就扑到了叶贤的怀里。
他是搞不懂到底怎么才能让叶贤高兴了。
但是叶贤确实很喜欢抱着他。每次拥抱的时候，他都能轻易地察觉到，藏剑会得了安抚一般地放松下来。
他自矜不好男风，还从未这样投怀送抱的，这会子却热情地很，直往人身上贴，仰着脖子撒娇一样蹭叶贤的耳朵：“队正，求求你了，求你。”
这个动作他做起来别扭至极，但他也尽力了，算是垂死挣扎一下。
但不知是不是他的姿态太不自然，叶贤非但没有软化，反倒有些僵住了，藏剑干笑一声，抓着他后颈领子把他扯起来，道：“小家伙，还嫩了点。别动歪心思了，这个罚，决不会改。你不如好好思过，磨磨性子。”
白厉下午到东厢房找季泊良的时候，小天策正坐在叶贤房门口的树上，拿石子镖松果打发时间，方看到白厉头顶那根垂下来的红翎，手一抖把石子打了过去。
白厉眼疾手快地接着了，抬头又抛了回去：“刚被队正罚了，就跟队副这么不客气？”
季泊良却是没接到，他抖了衣袍，把满兜的石子都倒掉，落下了地，一声声叫着厉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来：“你怎么来了？我这正愁没法去找你呢！护院和小厮都不肯听我说话，就连小段都不帮我，平日白对他那么好了。”
白厉道：“小段是队正的家仆，你为难他做什么。哥这不知道你被队正给教训了，特地过来看你的吗。”
季泊良道：“我却不敢再央着厉哥给我求情了，厉哥越是帮着我，队正越是要找我撒气。”
白厉挑眉，笑道：“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在你看，队正就那么不讲道理的吗。”
季泊良拉着白厉进了房里，嚷嚷起来：“他讲什么道理！他一开始就没讲过道理，眼高于顶的公子哥，仗着师兄是当家的，能做个指挥多么了不起了，觉得我一无所有，是个下等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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