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出了什么事？”
“要不要躺下来？”
他们同时打破了沉默，季泊良怔了下，想到白厉一定明白自己昨晚干什么了，只觉得难堪至极，低头道：“我……坐着就好。”
季泊良的问题，白厉就没有那么好回答了。
他其实不是不想跳起来质问季泊良为什么要和叶贤在一起，小天策甚至根本就看不上叶贤，但凡提起他的队正，不是气就是嫌——为什么堂堂男儿要和自己从来都不喜欢的人睡觉，走投无路的时候还勉勉强强说得过去，可现在白厉已经和他的新师父们一起帮他弥补错失的年岁，这份帮助和叶贤的不同，不需要任何的回报，他的进展也很顺利，不久就能独当一面了，他自己也知道的——就那么想要走捷径吗。
但是白厉有什么立场问。
他明明知道叶贤把这个小鬼圈在身边，还自己骗自己说，叶贤不是那样的人，叶贤不是那种会玩弄别人的浪荡子，他一定另有打算。
更何况季泊良作为被动的一方，搞成这样，又不是他的错。
这个“弟弟”尴尬、小心又迷惑的样子，让白厉确定了一件事：季泊良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厉哥单方面地喜欢着他的金主。他是不是应该谢谢叶队正没有把这件事拿来嚼舌，但有那么一瞬间，他情愿季泊良知道，情愿这个年轻的同门来耻笑他，向他炫耀是怎样轻易又随便地摘取了自己竭尽所能，追求了整整十四个月的东西。
这样即使作为年长的一方，他或许也能不顾脸面地问出口了，问这个胜利者：“到底他喜欢你哪里？到底你比我好在哪里？”
现在这些问题只能烂在他的肚子里。他想象着那个场面，又觉得可悲得很，他还想从这份漫长的失败中全身而退，不想自己跑来寻到了最后一击。
白厉把袖中的那块出自元帅府的璧玉摸了出来，放到季泊良的腿上：“没什么事。我把它赢回来了，这东西贵得很，不要再随便弄丢了。”
季泊良把玉捏了起来，又递了过去，道：“小弟愿赌服输。既然是厉哥从潇然少爷那儿赢来的，当然还是由厉哥收着啊。”
白厉道：“你不知道它的价值，才会这么轻易地输出去。”
季泊良摇了摇头：“我又不懂玉，也不想懂，以后也不会知道它贵在何处，拿着也是糟践了，不是吗。”
但白厉仍不愿把这块璧玉收回去。两人又沉默了一阵，季泊良道：“只有这件事？”
白厉想了想原本他要说的事，营里哪些同门还算亲切、领地的管事哪个好说话之类，但已觉得没什么必要，只道：“还有，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季泊良豁然抬头：“你要走了吗？”
白厉道：“嗯。”
他不想解释这个“走”是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房间，还是离开龙枭团，又道：“还有，不管怎么说，不要迁怒医生，这位方医师很好的，哥认识他一年有余，他眼里只有病症，不会有别的意思。”
白厉要起身，季泊良忽然从背后抱住了他，两手箍在他胸口，脑袋抵到他背上，轻轻地蹭。
他小声问：“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吗……是吗？”
白厉没有回答他。
季泊良又问：“那我……还能去找厉哥吗？我要怎么……怎么找你？”
白厉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挪开了他瘦削的手。
白厉要走，他没那个本事拦着。白厉不想解释，季泊良也只能咬着唇陪他沉默。
白厉终于还是走了，什么也没带走，什么再联络的方式也没有留。
他出了门，医生还在等着，他颔首示意，又为他们关好了房门。
他慢慢地走出去，枪在背后，青海骢在马房。他的头顶上，枝繁叶茂的苍松遮挡了红色的天空，千百细小的松针随风轻摇，发出了沙沙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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