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虞嘉亦下来得这么快，不过更想不到的是，他看到我居然不是径自走开，反而走上来跟我拉拉扯扯。
我的视线从他的手移到他的脸上，即使下了班，他依然是那副尊卑有别谁也别想跟他套近乎的扑克脸。
他该松手了。
但一秒两秒，很久他还是拽着我的手，一点力气都没小，好似我跟他有仇，他非捏碎我的骨头不可。
“总监，”我笑着提醒他，“现在是下班时间。”
下班时间他更应该离我远远的。所以他真的松了手，甚至有些避如蛇蝎的慌张。
他转身往大厦另一头走，那是停车场的方向，他每天都开车上下班，自然不需要像我这样，赶上大雨就寸步难行。
我对着他的背影发笑，却不想虞嘉亦突然回头，大概我的笑收不住实在有些不好看，他的脸色因此越发沉下来。
“总监，再见。”我知道化解尴尬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对他挥挥手，和颜悦色到卑躬屈膝，“周末愉快。”
虞嘉亦面色阴沉地看着我，没好气地问：“你在干嘛？还不走？”
“哦，这就走了。”
我又挥挥手，把包顶到脑袋上，正要勇士一样冲出去，虞嘉亦却又喊了一声。
“冯途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我说过来坐我的车。这么大雨，你又想下个礼拜请病假？我告诉你我不会批。”
还好我动作不快，不然就白淋雨了。
而且虞嘉亦说要让我坐顺风车—其实一点不顺风，他南我北，根本是相反的方向—这是多大的仁慈，我当然不会因为爱惜面子而错过这样把他当司机的机会。
虞嘉亦人高腿长，走路很快，像后面有鬼追他一样。
不过在他眼里，估计我比鬼还不如。讨嫌鬼，也是倒霉鬼，谁碰谁倒霉。
我提着包慢悠悠跟着，因为眼前赏心悦目的背影，不禁有些心猿意马飘飘然，不禁又觉得也许这会是个不错的周五晚上呢。
虞嘉亦上了车，启动车子后放下车窗看我，即便是被车库里特有的暖黄灯光照着，也丝毫不影响他看过来的眼神冷如冰凌。
他这个人也是矛盾，既然这么讨厌我，恨我入骨，却又勉强自己故作好人。
我把提包反手搭在肩上，无视他的目光，笑着从车头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后座。
虞嘉亦从头顶镜子里看我，一脸便秘的表情，我给他一个我都懂的笑，然后把包丢到一边，扣上安全带就开始玩平板电脑。
其实我对游戏不在行，平时最多玩玩切水果，两只爪子左右开弓一阵乱舞，据说这样可以有效预防老年痴呆或者帕金森。
这话是我对梁铭说的，他嫌我玩的东西无聊，我当然要怼回去。
虞嘉亦大概对我时不时发出的胜利笑声忍无可忍，没多久就打开车载电台听音乐。
晚上七八点钟，外面大雨，车里开着暖气，空气里流淌着舒缓的音乐，以及似有若无的香水味道……
气氛这样好，终于让我生出一种玩弱智游戏确实是侮辱观众的愧疚。
我退出游戏，扣上电脑，往后靠到座椅上，一抬眼却撞进镜子里黑沉沉的眼睛。
虞嘉亦撇开视线，我也转头看窗外。
“吃饭吗？”虞嘉亦突然问，并没有看我。
我盯着他的侧脸，脑子里浮现的却不是我俩面对面坐在一起吃东西的画面，而是两个礼拜前，某个酒店房间里，他在我面前穿好衣服一言不发走出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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