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王总为人极其热情，两三年前我第一次和他打交道，就被他死活拖上酒桌。那会儿我的胃还没坏，虽说酒量不怎么样，拿出几分胆气也还能跟他拼一拼。
“杰克啊，”王总手已经攀到我肩膀上来，“好像没多久啊，怎么看你瘦这么多，快给哥传授两招，你看我这肚子。”
“王总这是发财肚，我求都求不来。”
“你这嘴哦，假话都被你说得这么好听。”王总大笑，笑完又说，“对了，上次去你们公司拜访，想见下伊恩，不巧赶上他出差没见成，等下你得好好帮哥介绍下。”
跟王总边聊边上楼，出电梯就碰上瑟琳娜张，按职位今天这个会没她什么事，但听说这次她是作为公司形象代表被指派过来。
瑟琳娜果然不负公司重托，见到王总马上迎上前，微笑着欠身问候，然后看向我问：“杰克，虞总没跟你一起吗？”
“他怎么会跟我一起？”我本能地否认，又问，“他还没到？”
我有些意外，今天这么重要的会议，虞嘉亦居然也会迟到。
可他不是昨晚就出来了吗，什么事能让他置工作于不顾？
“联系不上他。还以为你们会一起过来。不然你帮忙再联系看看，等下需要他致辞，临时改流程已经来不及。”
瑟琳娜在撩挑子这件事上造诣非凡，什么她搞不定的事都往我这里塞。
不过看在我也没什么具体安排的份上，便找个僻静地方给虞嘉亦打电话，手机是通的，响了七八声才总算有人接起。
“Hello？”电话里的声音很陌生，但很好听，带着浅浅的笑意，温暖得像海岛的阳光，“请问哪里找？”
我把手机拿开看了一眼号码，是虞嘉亦的没错，便问：“这不是虞……伊恩的电话吗？我是他同事。”
“嘉亦他在洗澡，应该很快好了。您打电话是为开会的事吗，他知道的，等下就过去。谢谢您提醒。”
“好的。”我说，笑一笑，“那不打扰了。”
挂了电话，想了想给瑟琳娜发信息，告诉她虞嘉亦在来的路上，不会错过致辞。
瑟琳娜秒回：“还是你有办法”，还带了个偷笑的表情。
我还真没什么办法，但我的确怀疑她究竟有没有跟虞嘉亦联系过。
就像她在公司，几乎没人不知道她对虞嘉亦芳心暗许，甚至虞嘉亦本人也知道，但她就是迟迟不肯捅破那层窗户纸。
这也许就是男女的不同，女人大概更喜欢雾里看花的暧昧，而男人往往愿意一是一二是二地说清楚。
但我跟虞嘉亦之间好像越来越说不清楚。
回到会议室，我在最后排找了个空位坐下，瑟琳娜也在旁边就坐。
隔着十几排的主席台上，公司副总—也即瑟琳娜的舅妈，正深情感谢各位与会大佬过去一年对公司的配合和支持。
副总虽是个女人，却有着公司上下公认的外交口才，听她指点江山会让人有种江山已在脚下的豪迈错觉。
“刚才那个王总说等下过来找你。”瑟琳娜突然屈尊跟我咬耳朵。
她今天不知道喷的什么香水，又香又甜，离远点还觉得清新好闻，近了久了就有点腻
“你跟王总很熟吗？”她又问，“还说晚上约你喝酒。”
我捏了捏鼻子，说：“不太熟。王总是不是也邀请你一起去？”
瑟琳娜有些愠怒地瞪我：“你怎么知道？”
“猜的。”
那个王总是热情，但他的热情从不分对象。他可以跟我称兄道弟，也可以跟虞嘉亦呼朋唤友，至于瑟琳娜，王总大概又会化身知心大哥嘘寒问暖。
虞嘉亦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但总算及时，在副总不吝赞美的一番介绍后，西装革履地出现在台上。
“大家好，我是虞嘉亦。”他说的是中文，但紧接着就切换频道，“很荣幸在这里与大家见面，共同探讨……”
“好帅！”瑟琳娜低声感叹，用胳膊撞我，“你有没有发现虞总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我一直看着台上，虞嘉亦的一切都在我眼里，他眼角那块不知怎么来的还没褪尽的擦伤，他有时一两句幽默会微微发笑，有时提出某个问题又会微微蹙眉，他的眼睛会不时往底下扫视……
原来虞嘉亦的表情也可以这么生动丰富，似乎跟公司里流传已久的“冰美人”形象并不相符。
“怎么不一样？”我问瑟琳娜。
“说不清。就是感觉。”瑟琳娜轻笑，“是灯光的原因吗，我觉得他好像没那么高不可攀了，竟然有点可爱。”
我笑笑，想起电话里那个声音，笑道：“可能是因为这里的气候。冰山都被融化。”
虞嘉亦足足讲了四十分钟，之后是休息时间，我被瑟琳娜指派任务，拉着和她一起充当招待。
其实这也是公司会让我这样级别的职员参加这种活动的初衷，虽然不需要我们共商公司发展大计，服务工作却必须做到尽善尽美。
端着酒水托盘在人群里穿梭，几次从虞嘉亦旁边过，他取酒都没有往我这里看一眼。
离会议重新开始还有几分钟，我忙里偷闲找地方抽烟。
胃一直不舒服，酒水不敢碰，抽烟倒是可以勉强转移一下疼痛。
手机有好几条短信进来，通讯服务商的话费提示，梁铭问会议进展以及让我记得带礼物，还有一条信息问我这两天怎么没在家。
因为没存号码，这条信息让我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却想不到会是谁。
石磊跟我姑的号码我都有，他们也不会这么客气地跟我说话。难道是负责拆迁的那位刘经理？还是前两天来我家里讨债的那几个人之一？
懒的再猜，我直接拨过去，得到的却是号码不存在的提示音，真是莫名其妙。
回会议室的路上，正好看到虞嘉亦背对着我走远，他旁白还有一个男人，背影看着挺年轻，跟虞嘉亦挨得很近，两人关系似乎很好。
会议已经开始了，原本我坐的位子上坐了另一个同事，我只能另找地方。
瑟琳娜探头冲我做了个口型，但我没看明白，她无奈给我发信息。
“虞总刚才找你，他有事先走了，下午不一定过来，让你会后跟他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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