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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嘉亦因为要过来，电话里没多说就挂了，他倒是图了个爽快，我这头却有些不好过。
瑟琳娜居然哭了，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就是我抬头准备还她手机，才发现她已经满脸是泪，跟我对视的瞬间眼泪流得更加像要决堤。
可能不想被我笑，瑟琳娜背身到床脚坐下，我也沉默以对。
如果瑟琳娜没哭，我大概对她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这一刻她的眼泪让我有种强烈的负罪感。
虽然我很确定，虞嘉亦就算不跟我在一起，瑟琳娜也绝不会是他的选择，但问题是，就在这个电话之前，我刚否认了瑟琳娜的猜测。
瑟琳娜会哭让我意外，想想又有点能理解她的感受。
她的眼泪与其说是伤心，倒不如说她为委屈而哭。
就像小时候我跟石磊同时看上某样东西，但奶奶的钱只能负担一个，最终石磊因为年纪小和哭闹，成功得到他想要的，而我只得一句“你乖”。
弱者有理。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就是因为这种讨厌又让人无能为力的真理，我也曾偷偷掉眼泪。
在得到虞嘉亦青眼这件事上，我没有比瑟琳娜更会撒娇或哭闹，当然更不比她年小，相反，我甚至比她大不止一轮，是个由内而外都贫瘠匮乏的无趣老男人。
但这样的我却成了“幸运者”，在瑟琳娜看来肯定是不可思议，我却知道这不过是因为我恰好对了虞嘉仪的取向。
以及-尽管不确定，但我的确怀疑某种程度上，是虞嘉亦的同情心战胜了他该有的理智和品味。
当然这些话不适合对瑟琳娜说，因为我的惨未必能给她安慰，不说别的，输给一个可怜虫本身就不是什么光彩事。
我扭头往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沉默地递给瑟琳娜。
“干嘛？”她脾气不小。
我还是伸着手，没说话。
瑟琳娜低头不动，过一会儿似乎觉得还是要理一理我，又扭头朝我瞪过来，脸上的厌恶连眼泪都不能冲淡两分。
我对她笑笑，坐起身往前递了递纸巾，她一把抓过去，往脸上糊乱抹着，一边愤然问道：“你是不是在心里偷笑，我追不到的人却巴巴追着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
得意？我倒没觉得。只觉得麻烦，各种可预见的麻烦。眼下就烦怎么才能让她不哭。
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我笑着说：“何止得意啊，我都想起来跑几圈，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会这么想？”
“你！”
瑟琳娜气得细眉倒竖，顺手把她揉成团的纸往我脸上砸。
“不就是个同/性/恋，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我还记得才没几天你被人追到公司打，还有那些照片。杰克，你知道公司多少人背后骂你不要脸吗？”
“本来就没脸，怕什么骂？”亏得我脸皮够厚，这时还能嬉皮笑脸，“要不你也试试，说不定骂几句你也高兴了。”
这其实是我从梁铭那里学来的招数。他跟女朋友没少吵架，求和的绝招就是躺平任骂，骂到他女朋友都觉得他可怜了就会反过来安慰他。
所以照梁铭这个说法，男女之间能长久相处的终极秘诀，说到底还是卖惨。
我等着瑟琳娜爆发，但她瞪了我半天，大概想不到还有我这样没皮没脸主动找骂的人，过于震惊以至于自己先露了怯。
我安慰她：“没事，你尽管骂，怎么舒坦怎么骂，我保证不回嘴。”
瑟琳娜张口结舌，最后红着脸低喝：“你神经病吧！你以为你是谁，让我骂我就骂？我为什么要骂？骂你还浪费我力气！”
“也不用刻意骂，你看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嘛，气势稍弱了点，但不是问题……”
“喂！”瑟琳娜受不了地挥手打断我，“你什么意思，故意气我是不是？”
“不敢不敢，你这都已经一肚子气了，我再气你要飞上天了……不如这样吧瑟琳娜，我吃点亏，让你打几下解解恨？”
我说这把身体往前倾，瑟琳娜却以为我要怎么着，吓得几乎跳开。
我彻底无奈了，这也不肯，那也不行，看来是哄不好的，便索性放弃，靠回床头。
不说话瑟琳娜也忍受不了，起身在床前来回踱步，过一会儿走过来在我面前站住。
我抬头望着她，冲她努力地笑。如果说我还有什么地方能讨人喜欢，大概也就是我这双眼睛里，曾经被我爷爷称作奇迹的笑了。
但此刻对着瑟琳娜，我的笑非但起不到愉悦心情的作用，反而让她怒从心中起。
“别笑了！”她跺脚道，“有什么好笑的！”
“想笑就笑，难道这都不准？”话虽这么说，我还是收了笑，一本正经道，“你要有什么 我们‘指示’，不如直接说。”
瑟琳娜咬着嘴唇看我，似乎有些为难，我正想着给她一点鼓励，她倒开口了：“是有个要求……就是你和虞嘉亦的事，不要到公司里说，因为我不想别人知道我已经出局……这么说你明白吗？”
我确实不明白这是什么逻辑，但再一想又似乎有点明白。
瑟琳娜在公司从不掩饰对虞嘉亦的好感，同事间有热闹看当然也乐得起哄，时间一久，所有人大概都已经认定迟早一天她会成功，而能成为跟虞嘉仪比肩的女人，自然也值得众人艳羡。
这个弯绕得有点大，不过就瑟琳娜的心思，为了维持别人眼中的某种光环，她才能如此大方地跟我和解。
“你到底懂不懂？”瑟琳娜不耐烦。
“懂了，又好像没懂。似懂非懂。”我逗她，“但这事我管不了，虞嘉亦我也管不到……”
“你不用管他，他的传说还少吗？别人还说他出两千万买你几张照片……这都没关系，反正真真假假，只要他没亲口说出哪个人的名字，我就永远不算输。”
我点点头，若有所思，心想人还是可以貌相，瑟琳娜平日里行事高调，连虚荣都这样坦然。
“放心，我坚决不说。”
“就信你这一次。”瑟琳娜不情不愿却没办法，因而又来气，“你真不用得意，那些自称爱得死去活来的同/性/恋好多都走不到最后，你们这还没开始呢……”
“是，你说的对。”我讪笑附和，“分分合合的事确实说不准，分了疯了走了死了什么都有可能。”
“我没说…”
难得瑟琳娜还避讳这个，她想解释，但用不着，生死本来无常，我也不会因为她说那个字就怎么样。
“自然规律而已。”
“什么自然规律？”
比虞嘉亦先出现的是他的声音，大概没休息好，听着有点沙哑。
他没急着进来，而是在门口站着，目光掠过屋里一切落到我脸上。
明明昨天上午才见过面，这会儿我却莫名从他眼睛里读出了久别重逢的迫切愧疚，以及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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