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71
虞嘉亦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表情，倒没说什么，把鞋换好走进去，边脱下外套放到餐桌边的椅背上，边跟张元打招呼，语气平和自在：“你好。”
张元早从沙发上半抬着身将起未起，这会儿才彻底站起来，飞快看了我一眼，转向虞嘉亦拘谨道：“您，您好。”
虞嘉亦看着他，点点头，也不说话，只慢条斯理地卷衬衣袖口。张元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脸无措地往我这边看。
“张元你先坐会儿，”我出来打圆场，“我把这些东西用碟子装一下就来。”
我提着虞嘉亦带来的东西进厨房，因为平时做饭不多，只留了几个碗碟在用，其他的都收起来了，这会儿我全翻出来，清洗后还打算烧一锅水消毒。
我做这些时并没有带脑子，把碗碟丢进锅里时差点把手也塞进去，还是被热气烫到了才及时缩回手，饶是这样，左手几个手指还是没能幸免。
虞嘉亦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却突然推门，我吓一跳，转头看他，一面打开冷水冲手，一面若无其事催他出去：“这里都是热气，你去客厅等着，马上就好。”
虞嘉亦听若未闻地走进来，把我的手拉进看了看，抬起眼皮一言不发盯着我。
他的表情太严肃，让我不禁想到我自己就是日子过得太好，差点忘了他原本就是以这样冷冰冰的形象示人。
我抽回手继续冲水，心里很乱，却不得不想怎么跟虞嘉亦解释眼下这个局面。
一切都是意外，我也没想到会跟张元重逢，更没想到带他回家偏偏赶上虞嘉亦也过来。
要说这可算得上新欢旧爱同台唱戏，只是这戏一旦出现在我身上，非但没有半点值得夸耀的地方，反而有种滑稽可笑的悲哀。
我知道虞嘉亦不说话其实是在等我说，正要开口，他却先抬手帮我关了水龙头，然后靠在洗手池边继续对我进行无声的审问。
我也关掉灶台上的火，心里已经做好打算，于是对他笑笑：“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那就说吧，说完再吃饭，如果你还愿意留下来吃的话。”
虞嘉亦皱眉，显然不是太高兴：“这话有意思。你倒说说，我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吃饭？”
我被他问得一怔，突然有些好笑，感觉这话就像两个语言能力有限的小孩吵架，颠来倒去都是这一句。
好笑之余我又一想，突然有些理解虞嘉亦的意思和他的理直气壮，来都来了，还自带干粮，怎么能不吃就走？
我简单讲完我跟张元今天重逢的过程，接着一讪：“他一直都这样，胆很小，不然我也不会两次都在路上捡到他……”
虞嘉亦一直沉默着，听到这里才突然打断我：“不一样，上次跟这次是两码事。”
“有什么不一样？”我不解道。
虞嘉亦目光落在我脸上，接着他的手也落到我颈侧，手指在我耳根处似有若无地摩挲，片刻他停下手说：“上一次你还不认识我。”
这话倒也没说错，几年前我压根不会想到有一天会遇到一个像他这样的人。就算遇到了，做我的上司确实没什么稀奇，可要做男朋友那就是痴人说梦，或者说是做梦都不敢妄想的事。
然而现在虞嘉亦就在我面前，用这种堪比指导工作一样毫无感情起伏的语调说出这种话，我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回应。
毕竟在虞嘉亦之前，甚至在他早几天在医院跟我说出那番话之前，我一直不以为我和他会有什么发展，因此我心里也一直抱着一丝希望，或许张元会有回头的时候，只要他愿意，我依然可以为他撑起一个家。
再说就是现在，当我看到张元从他坐的位置几次朝厨房里张望，他的忐忑和期待一览无余，我更加没法对虞嘉亦说出客厅里那个人不过是个过去式这样的话。
对我而言，我跟张元作为恋人的关系或许早就断了，但我们作为对方人生中的第一个男朋友，我自认对他的责任依然存在。
“给我一点时间，”我望进虞嘉亦眼底，顺势抓住他的手，诚恳道，“我会处理好。”
虞嘉亦稍稍勾起唇角，似笑非笑：“你想怎么处理？多长时间？”
我老实交待：“太突然了，我还没来得及想这些。但我说了我会处理好，你无论信不信，我都不可能现在把他赶出去，接下去几天还不好说。”
虞嘉亦目光锋利，仿佛要刺进我心里，因为这不是他要的答案，就像工作上他可以毫不留情驳回我的报告，现在他一样可以对我的诚意表示怀疑。
“虞嘉亦，”我避开他的眼睛，无奈低笑，“张元这个人是真真实实存在的，我不能否认他对我的意义，所以我也不能……”
虞嘉亦打断我：“但你是我的。”
“我不是……”
我刚想说我不是任何人的，我只想做我认为该做必须做的事，但虞嘉亦没有给我继续说话的机会，他突然将我推到厨房往里一些的位置，几乎蛮横地把我抵在墙上亲过来。
深吻过后虞嘉亦犹不满意，不轻不重在我嘴巴咬一口，狠道：“你敢说不是？冯途，你不能这样，你已经答应跟我在一起，这么快就忘了。”
“没有，我没有忘。”
我只是还没有机会把这一团混乱理清楚，我需要时间，更需要虞嘉亦的理解和支持，而不是他的猜忌。
虞嘉亦已经放开我，但似乎还不放心，仍然把脑袋靠在我肩膀上，闷声说：“冯途，我不怕他多事，但我怕你多情，你懂我什么意思吗？我从没有这样的感觉……”
我原本因为他如此步步紧逼有些心灰意冷，以为不能互相信任倒不如趁早说开，但他突然这么一说，我顿时又有些感动，而且觉得不可思议。
虞嘉亦跟我之间，多情的那个永远不可能是我，除了年长他几岁这一样，出身样貌能力我都远比不上他，再说就是年长，我至今也没有比他多谈几份感情。
但要说虞嘉亦多情其实也不对，就他这种在外人面前冷若高山雪原的性格，他既然不主动，就不会有人近得了他的身。
这么一来，他跟我可算是好锅配浪盖，凑活凑活也还行，总比没有的强。
我没有给虞嘉亦任何口头上的保证，但我顺势抱紧了他，在他看向我的时候主动回吻。
我想他的意思我明白，我的意思他现在应该也懂了。
把虞嘉亦安抚好后先打发出去，我收拾碗碟也出去，张元还在沙发上正襟危坐，虞嘉亦却又到阳台上打电话去了。
我把分装好的点心摆好，张元似乎想帮忙又缩手缩脚，他顾忌虞嘉亦，却奇怪一直没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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