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砂铺满的庭院旁是深绿的针叶树,鞋底踏在石板上的瞬间,庭院深处,蓄满了水的惊鹿(鹿威し)敲击石钵,传来空灵的响声。
楠柊仅仅顿了一下,收回了目光。
面对这位血缘上的“兄长”,楠葵的脸上始终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他偏了下头,说:“这里的风景,你应该很怀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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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柊只是无表情道:“看腻了。”
“……是吗。”
楠葵的唇角微微一动,彻底回过身走在前面。
“父亲在里面等我们。”
两人在玄关褪了鞋,沿着环绕建筑的檐廊向内走去。楠柊对于这座建筑的每一个角落了若指掌,却任由对方以少东家的身份走在前面引路。
随着一阵沉沉的沙响,纸移门向两侧缓缓开启,楠柊抬眼,看见老人盘腿而坐,面前的矮桌上摆着几份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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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柊さん到了,父亲。”
楠葵的声音放轻了一些,却更低沉、平缓。
得到了回复后他无声地转身离开,楠稔将报纸交叠,摘下眼镜压在上面,同时也望了过来。
“过来坐吧。”
顿了顿,老人才偏了下眼。
“——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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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葵找到楠柊的时候,后者正立在屋檐下抽着烟,男人一身西装的背影在这座纯和式的庭院里格格不入,却又阴沉得如一团可以融在廊边阴影中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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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吗。”
他投出一句无意义的话,看到那个背影平静地侧过来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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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从楠柊微张的唇间升到他的眼角,楠葵看到他眯起眼,看向自己的目光始终不带任何的感情。
“什么事。”他问。
“柊さん”,楠葵继续用着这个模糊的称呼,“泷本女士没有一同回国吗?”
“‘回国’?”
楠柊冷笑了一下。
“诗澄的家在欧洲,结婚之前,她还是奥地利人。”
“......”
对方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与自己交流的打算,楠葵也说不出自己是失落还是庆幸。
楠柊没有理他,只是立在那,指间夹着的香烟静静地燃着。楠葵下意识看着烟灰那头越来越长,正如对方平静得仿佛不起波澜一般,那双手连一丝颤抖也没有。
忽然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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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葵跟着抬眼,看到楠柊将烟凑到嘴边,又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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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问的就只有这些吗。”
“我——”
“二十年前,我已经写了放弃继承的声明。欠他的也已经还清了。”
楠葵愣住了,不等他开口,对方又说出一句。
“不放心的话,就去你父亲那里看吧。”
楠柊向一旁伸出手去,他这才注意到那里摆着一只烟灰缸,对方将烟按灭在里面,目不斜视,从他的肩旁走过。
“......”
楠葵张了张嘴,很快转过身去。
然而那个背影已经走远,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没有再叫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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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柊将车开进自家的院子,轮胎碾在石子上带来一阵细碎的声响,他熄灭引擎,抬手伸到面前嗅了嗅,确认没有了烟味才开门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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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家门,二楼传来的琴声停了下来,几秒种后楠柊看到女儿出现在了楼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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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练习已经结束了吗。”
对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嗯。”
于是楠柊带着女儿去吃了晚餐。
虽然喜欢亲力亲为,但他对下厨并没有特殊的爱好,不想做饭的时候外食也是常事。楠柊点了两份主食,又让女儿随意选了个甜点,等服务生走开后便开门见山道:“那边的人我已经去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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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揪着桌布,听见父亲说:“今后不会再有来往,你也不必去见他们。”
这样的结局她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在听他本人盖棺定论后,才真正有了尘埃落定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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