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秦近秋和赖仙怡告别之后径直回了寝室，晚上九点多，男生公寓现在每一层还很热闹，走在走廊上还能听见每个寝室里男生打游戏的叫喊声或者是看比赛的助威声，秦近秋进了自己的寝室，其他三个人已经洗漱好，各自躺在床上懒懒散散的玩着手机。
他一言不发，做到自己的桌子前，盯着桌子书架上坐着的那个男孩玩偶发愣。
“哎秦近秋。”旁边床铺上的季芜放下了手机，翻身趴在床上看向秦近秋，说：“今天你比赛不是赢了，庆功会怎么没去？杨诗悦还说联系不上你，我还给你发了好几条消息，看见了吗？”
秦近秋这才打开手机，有杨诗悦的两个未接电话，也有季芜发过来问他在哪的消息，他晚饭吃得心不在焉，手机调成静音，根本没打开过，自然就错过了。
“我去给我妹妹过生日去了。”他解释说。
“哦，”季芜点点头，而后露出一抹意味人不明的笑：“哪个妹妹？没听你说过，你不是只有一个姐姐吗？”
秦近秋把手里的手机砸到季芜脸上不搭腔，站起来准备去卫生间。
“不是我说秦近秋，杨诗悦对你的意思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我都替人急，那种omega你都看不上眼吗？之前我还不小心闻到过一点她费洛蒙的味道，很浓的花香味，不知道是什么花，但我现在还忘不了。”说完季芜还咂巴了两下嘴，好像又真实的尝了一遍杨诗悦费洛蒙的味道一样，剩下两个一开始沉默的室友都开始笑码着季芜变态。
秦近秋去洗漱台拿了牙刷，挤了牙膏塞进嘴里，语气没有任何波动，认真的说：“我对花过敏。”
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整个寝室的人都听得清楚。
……
眼前是光照在水面上反射出的晃荡的水纹，而后好像是有股力量牵制住自己的下半身一样，赖佑声觉得自己在不断的下落，周遭涌上压力巨大的水浪，咣当的水浪撞击声不断的在耳边反复，让人感到窒息。他大喘着气从梦中惊醒，后背像是浸在水中一样已经湿透，翻身从床边站起来，看了一下床头柜上的闹钟，现在才十一点半，他刚睡下不过半小时。
出了那么多汗之后嗓子有点干燥，他下楼到客厅找水喝，这不是他第一次半夜惊醒，在过去的一年里他几乎没睡过好觉，现在起来找水喝更是习以为常。拿着水杯慢慢悠悠的踱着步子，到后院里站着吹着不算太热的初夏的风，竟然还觉出了一点乐趣。
一年前，在他半梦半醒间，就被家人送到了美国进行治疗，关于那次落水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得太多，可梦境却帮他一次次的回忆，回忆也不完整，就只是水向四面八方涌来，自己逐渐向下坠落的画面。
梦境带来的窒息感觉一度让他十分焦躁，记忆的部分缺失也让他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矛盾，人物稀稀拉拉的记得身份，可过往却一片模糊。一年的治疗像是在心里慢慢的完成一个巨大的拼图一样，有的地方已经将近完成成形，可仍有一大片是一片空白。
焦躁不安让他变得易怒和阴晴不定，他本来是拒绝回国的，他害怕自己失控的时候会伤害到家人。怀特医生说，既然拼图还有一大片空白，那就回去试试看。
风吹得他有点清醒了，他转身准备进客厅，却看见他妈妈立在客厅里看着他。
“又醒了？”赖于声半夜被爱人折腾得正烦，听见外面有人走动的动静，想是儿子刚回国不适应，醒的时间比在国外早了一些，刚好能摆脱身上那家伙的纠缠，出去看看儿子的情况。
赖佑声点点头，看着他妈还没来得及整理好的睡衣领口，低头笑了一下，走进客厅关上了玻璃门，说：“我没事，你进屋休息去吧，我爸该等急了。”
赖于声注意到了儿子的笑容，自知儿子不小什么都懂，他也不过多解释，朝着自己房间翻了个白眼，坐到沙发上拍了拍自己旁边，说：“别管他，来。”
把手里的水杯放到一边，赖佑声乖乖的坐到他妈旁边，他妈是omega，体型自然比他小一点，他往沙发边缘坐一下，向后往人怀里躺下去，像小时候一样。
想到今天小妹生日上邀请的秦家人，赖佑声还是不很熟悉，他妈妈只和他说过是自己上学时的同学，叫他去接秦家老幺也是他妈的意思，他说：“秦家老幺和我很熟吗？”
“嗯。”
“和他在一个车上总感觉气氛很奇怪，他之前和我处不来？”
赖于声思索了一下，回答：“我不太清楚哦。”
当年儿子连人带车落水的消息从手机那边以一个颤抖的声音重复出来的时候，他激动得眼前一黑，在看到儿子湿漉漉的身体被抬上救护车，他心痛得恨不能紧紧攥着站在一边丢了魂一样的秦近秋的手腕质问，没根据的就把这一切怪罪在了秦家老幺身上。
儿子六岁时的事故历历在目，那年因为他和爱人的疏忽和矛盾，儿子一个人在去秦家的路上被拐卖人口的小贩给带走了，秦家当家的是警察，最后在省边缘，一个狭小的木箱子里找到了佑声。
也正是因为那次事故，儿子否认自己作为omega的身份，同时也会因为身处狭小逼仄的空间而颤抖恍惚，随着儿子逐渐长大，这种恐惧表面上好像随着时间消逝了，实际上却是一直被儿子隐藏在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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