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着,是不是还有其他人?”玄知一副完全沉不住气马上要赶回莽虎山的模样。
“其他人,有。他收了个徒弟,除此之外就没有人了。而且——”
“浊流他还好着吗?”
“他……”
“那个混蛋玩意儿,靠他那双眼睛也死不了。他那个徒弟怎么样?啧,这时候大雪该封山了,石头产不出来他们不至于受冻吧?明微,你都见到什么了?”
他年纪轻时已经为人师,除了师父师弟,最牵挂的应该就是几个弟子了。
两次想说已经死了被打断,谢仪也于心不忍,轻叹一声道:“他挺好的,就是上了年纪了。”
“就是不用功,可拿他怎么办。”玄知的口气,倒和白引对萧牧无可奈何时是一样的。
“不过他说,你当年一直在让他寻访灵脉?”
玄知激动的神情终于凝了下来:“对。”
没等谢仪追问,玄知继续讲了下去。
“我对不起浊流,我什么都没来得及教他。”
“……”
“当时,羲和觉得自己不对劲把自己关起来了,他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变成这样,也提到过一个能解救的设想,就是动用几方灵脉的力量冲掉怨气,把他一身的邪道修为全都废了。我只顾着为羲和着急,又碰巧捡到天生能见灵力的浊流,以为是上天开眼要救我——”
玄知骤然收了话音,再说下去,可能就要失控了。
后面就是丁羲和走火入魔,和那场灭门惨剧。
又陷入了沉默。
“师兄。”
“羲——啊,你说什么?”仍在出神的玄知被喊了一个激灵。
“丁羲和当初是不是说过要完成一个绝对理论,做这件事,会很凶险吗?”谢仪不自觉攥紧了平放在膝盖上的剑鞘,凹凸不平的金属花纹嵌进肉里去,一股钝痛。
“不凶险,但是工程太浩大了,凭他一个人,甚至两三代人都完不成。他出事是因为正道之外的法术没有体系,甚至没有发展,他只能亲身去修习;他的想法再张狂大胆,招致的祸患,也根本比不上修习这些严重。”
谢仪只觉得手上的钝痛也传进了心里。
外面的雨仍没停:一层浸着寒意的雨雾顺着风飘进洞口,湿气扑得火苗更弱了。
“师兄,我冒昧问个问题。”
“你说吧。”
“当初如果知道会有这样凶多吉少的结果,你会拦他吗?”
玄知觉察到了谢仪脸上的阴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谢仪方才一直咬着下唇,咬到尝出了腥甜:“于野他,接触到了一部分丁羲和的记忆,他说丁羲和把‘没做完的事情’交给了他。”
“羲和他在想什么?!”
谢仪摇头,“丁羲和的计划很好。但是于野还想为玄门不认同的这些‘邪道’正名。”
“你觉得那些是邪道吗?”
玄知注视着谢仪,就像谢仪注视着被自己核问的弟子。
谢仪突然说不出话来。“我不知道”和坦荡说出“不是”之间,隔了太多东西。
“是积重已久的玄门应该改一改了。”玄知没等谢仪给他答案,转头望着外面连绵的秋雨叹道。
秋雨渐收,浓稠的水汽外露出一个惨淡的太阳来。
山野间弥漫着雾,也弥漫着一股死气,听不见鸟雀甚至虫豸的哀鸣,草木沐着雨水的绿也显得格外沉重。山中的灵力几乎是空了,谢仪连御剑都感觉到不自在——密林某处甚至还在抢夺着他身上的力量。
玄知停在了一条深谷边。
这条深谷不知是用何种方式劈出来的,狭长而深几乎是匕首刺进血肉里的致命一击——漆黑的视野中间,还汩汩流淌着猩红的岩浆,就像止不住的血。
“这条地脉从东海指向巴蜀,福泽整片吴楚土地,现在毁了。”玄知道。
地下深处还在翻涌的岩浆盯久了,就恍惚觉得那是九幽之下巨兽的眼睛,随时都要把人吞没。
“只有这一处?”
“这里一断,上游就必定会地动,地动就有洪水,生瘟疫。灵力受阻发生倒逆,风雨失调,妖孽横行,这一处就够你大齐凋零十年不止。”
谢仪在断口边站了一会,心里默念,超度那些被害的无辜生灵。
他感觉周围的灵力似乎没有路上那么稀薄。
回忆起在莽虎山见到的反向聚灵阵,他心里一动扭头就去寻来时的路。
“明微?你要干什么?”
“山里的灵力很不对劲,我感觉……”
“龙脉刚刚平息下来,灵力混乱是正常的吧。你觉得哪里不对?”
“我感觉,可能有聚灵阵。”
谢仪转过身,看着玄知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为什么我不知道。”玄知恨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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