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心小学的老师都是年轻人，趁着周末学生自由活动，不知谁又提议说：“我们去光明小学串校吧。”
一呼七应，学校只有江月明和另一个支教的男老师的车在附近，于是他们开车带着六个老师下山串校。
校长默许了，特意给光明小学校长打电话，好腾出地方招待这群年轻人。
串校在这里很常见，礼尚往来也算一桩美事。
开车的男老师叫盛衍，和纪云开同年来支教，他人不错，纪云开和他只是泛泛之交，见面能说上几句话。
老师们收拾出装日常用品的小包，准备上车出发。
纪云开在赵寒露身后，等着上车。
那边盛衍走过来，像是鼓足勇气，一米八的大个子颇有打破羞怯的意味：“你们五个人坐不开，要不来一个到我们车上？”
他这话是眼睛盯着纪云开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哪里有瓜哪里就有赵寒露，她半个身子已经钻进江月明的碧蓝色保时捷车上，闻声又钻出来，还特意用手肘撞了撞纪云开跟她耳语:“这小哥哥人长得俊俏，看起来还对你有意思，快去快去。”
纪云开也用手肘还回去，面不改色，推辞的话在喉间滚了滚，讲要连词成句吐出来了。
这时，一直像化石一样沉寂的保时捷不再低调，副驾驶车窗摇下来。
赵寒露吓了一跳，转头看见她女神随意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臂和完美的侧脸，初冬微凉，江月明仍然习惯把衣袖卷起一小截，也不知会不会觉得冷。
她轻挑了挑眉：“怎么不上车？”
盛衍刚要靠近过来解释，又听见江月明问：“纪老师，不是要坐副驾么？”
叫的不是妹妹，也不是小云朵，是纪老师。
赵寒露听这称呼生冷又别扭，狐疑地看了纪云开一眼。她隐隐觉得女神脸色不好看，高压顶不住低压也顶不住，就率先钻到后排去了。
纪云开面上云淡风轻，打开车门，不忘微颔首致以歉意。
车里气氛冷得可怕，后座靠窗的习溪和江月明室友目光都自觉往窗外瞟，赵寒露没什么可看，做了破冰的人：“小云朵，你说要坐副驾驶，怎么我不知道？”
都是江月明临时编的托辞，多明显。
什么尴尬提什么。
这冰破得不成功，扔进一潭冷水里，她反而误打误撞做了凝结核。
这话纪云开不好接，但又不想看江月明，给了赵寒露一眼示意她别说话。
车开了将近四十分钟，山路崎岖难走，车里除了半尴不尬的江月明和纪云开基本都睡了一觉，下车时像待拼的模型似的伸懒腰，活动散架的四肢。
午后，本就是明媚慵懒的。
光明小学和爱心小学学校建设差不多，占地面积也相似，相较而言只是板凳桌子新一点儿。
光明小学的老师纪云开认识几个，是上次串校时候交的朋友。
兴许大家都知道是萍水相逢，不必存太多戒备，两个学校的十几个老师很快混熟了。
到晚上，吃过饭后他们用木柴搭成篝火。
光明小学的校长就是村长，他拿着满一袋零食给老师分，说是特色果脯，果子是村民种的山果，纯天然不污染。
纪云开也抓了一把在手里，那果子长得红彤彤的，周围裹着一层糖渍，果肉饱满，咬开了泛在舌尖又酸又甜。
一轮蒙蒙月色当头，篝火偶尔噼啪作响。
有的老师是少数民族人，一群来自天南海北的年轻人围在一起，听着那些忽远忽近的习俗故事。
短暂的沉默过后，女生这边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于是女孩子们围着坐成一团，男人凑在一块聊事业志向。
赵寒露对中午的事实在“心怀愧疚”，自作主张把纪云开挤到江月明身边。
一共七个女孩，江月明的舍友不参与，一人一个数字，刚好够掷骰子。
“来来来，公平公开了啊。”赵寒露眸光随着火花一跳一跳，像是路边故作玄虚的算卦老头，“摇到谁算谁，不许耍赖啊。”
两个红点朝上。
“二二二，谁是二？”
“咳。”一直默不作声的纪云开说，“可能是我。真心话。”
“可逮到你了，平时在宿舍什么也不说，我得想想问你什么。”机会来的太快，赵寒露沉思着应该怎么宰纪云开。
良久，她从最八卦的情感问题问起：“谈过几个？”
纪云开沉默了一会，她满鼻子都缭绕着焦味儿，不浓不呛，却熏得她脸烫：“……一个。”
“继续继续。”
纪云开紧张得吃了个果脯。
赵寒露摇了两轮，大多都是她在问，名花有主的妇女就问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单身的就往死里八卦。
第四次，很不幸地又是纪云开。
她知道要是选大冒险就肯定挂在这半山腰上了：“还是真心话。”
“让我好好想想……”赵寒露的八颗牙齿在火光下熠熠生辉，纪云开萌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你和前任为什么分手？”
江月明也把目光移过来。
此时纪云开的眼里，有火光，有星光，也有浓重而不可化解的阴霾。
赵寒露问的话，一字不落地敲在她心坎上。她也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必须要分手，撂下一句离别的话就消失？
“因为……”光扑在纪云开侧脸上，忽然明朗忽然又黯淡，“我太少不更事，只觉得人间风花雪月很酷。后来出了些事，每天……醉生梦死，压力太大不想社交，觉得没什么必要了，就切断所有联系，包括她。我知道，无论如何，至今我都欠她一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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