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川在等假日,但国庆节的时候,张思竞出去出差了。
晚上苏子川一个人在家,坐在地板上,给他打电话。那边的张思竞心情总不好,说两句就心烦了,要挂电话。苏子川耐心地问,到底是怎么样了嘛?他才说出那些事。比如酒店床铺一打开就有蟑螂乱爬,今天吃的工作餐又特别腻,会上有个人迟到了全都在等他,拖到晚上九点过才走。回到酒店,他现在还蹲在椅子上,不肯碰床。
“那你去换个房。”苏子川说。
“这酒店不卫生,哪间不是一样的?”
苏子川想了想,突然笑了一下。
“那时候你和我睡,那旅馆也脏啊,没听你抱怨啊。”
“那时是那时。”张思竞说着,声音又低了下去:“外面好像下雨了。”
“我会去看阿姨的。”苏子川知道他担心妈妈的病:“我爸妈说哪里有一个治风湿腿脚的神医,我去弄点药来给妈妈试试吧。”
“少叫得那么亲热。”张思竞白了他一眼。
“老公都叫了,还嫌亲热?”苏子川笑。
“哎呀!”张思竞被他说得满脑门羞:“你快去找彭澍他们玩吧,不是以前没时间嫌我抢了你的时间吗?现在快去!”
“谁说你抢我时间了。”苏子川说:“我是自愿给你的。”
“自愿的,不自愿,反正都是在偷情。”张思竞心烦,想去开空调,话也随心说出来了。
像小老鼠偷吃东西一样,地下恋情,就是如此。
说完,他顿了一下,感觉自己又乱说话了。
顿时有点害怕,小朋友肚量又小,不会伤到他吧?
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
“其实偷情也没什么,”他极力掩饰和辩解着,脸通红:“很私密,很……刺激。”
天呐,这么不道德的词语都说出来了。
捂住脸,无颜面对圣贤。
“我不想和你偷情,也不想玩刺激。”苏子川却很正经,显然听进去了。
“我想和你一起出差,那样的话遇到蟑螂你也不会蹲在椅子上了,我会把被子换了,然后你躺在我衣服上睡就好了。我想带你打游戏,带你出去吃好吃的,这样你心情就会变好。我不想你工作不开心,要是不开心,我去工作好了。我想长大,张主任,我想长大。”
他的声音甚至带点涩和沙哑,声线很低。
张思竞愣了,知道又说到他的弱点上去了。
隔着电话,他都想戳戳他的肚子。
你怎么了呢?吃那么多,长这么高,怎么心脏就那么小了呢?
“好了,别想了。”张思竞安慰他:“会有那天的,你会长大的。好,我现在去洗脸,然后乖乖睡觉好吧,我自己垫衣服。你别担心了,我只是抱怨一下,苏子川,你那么认真干嘛呢?”
他又嗔怪似的哼出鼻音来:“难道我都不能在你面前抱怨一下吗?”
你老是这么认真,让我很有压力呀,总感觉是愧对。
“我会很认真地疼你的。”苏子川像在承诺。
张思竞偏头听,听了后笑了。
“那好啊,等你来疼。”
挂了电话,那个晚上,躺在蟑螂爬过的床里的张思竞怎么也睡不着,拿着手机乱翻,终于翻出来了中学时苏子川给他打电话的那次录音。
戴着耳机认真地听。
他给他讲故事,他那种熬夜过后沙哑带着磁性的声音,真的好抓人。
故事里长发公主下了高塔走向爱人,听到最后的那个喜欢时,他突然脸红了。
被窝里的阴霾和肮脏一扫而空,他只觉得心里很满,抱紧自己的衣服,深深地依偎进去。
迷迷糊糊中就睡着了。
苏子川去看了阿姨,给阿姨揉腿煎药,教授给他做煎饼吃。他爸宠人的样子让苏子川发誓,一定要向岳父学习!
张思竞回来了,听到妈妈又夸苏苏,他边吃饭边听,很受用这种夸赞。
不过,他偶尔瞥一眼妈妈,眼神里也是有话的,只是他妈没怎么发现。
妈妈,不知道你知道真相时,也会不会这么夸。
会恨他吗?会也讨厌我吗?还是会继续那么喜欢呢?
懒得想了,他懒懒的继续喝粥,皮蛋瘦肉粥,加了海苔,他最喜欢了。
管他呢。那天总会遥遥无期。
学期生活很紧,没怎么正经见过面。
很快到了万圣节,万圣节时,身边也没有万圣了。
那天是个周末。
萧蔷回来了,她要出国了,在办手续。
萧蔷穿着制服来敲苏子川的门,周六刚期中考试,考得苏子川脑袋疼。苏子川挠着头开门,看见女孩身上的绿色校服,是青云的。
他有点惊奇。
“你怎么了?”
“我好伤心。”萧蔷直接了断,开口就是告白,咬着唇:“我想和你一起的。”
她眼睛里又有亮晶晶的眼泪了:“我想和你一起读书,一起长大,一起吃饭,一起上高中的。可是苏子川,你从来就不陪我,从来没有,你没有一次认真地陪着我,像陪着喜欢的人一样陪过我。”
他站在那儿,短短的一截门槛,萧蔷却不肯跨过来了。
小男孩和小女孩,大多都知道了界限的存在。
“蔷蔷。”苏子川低头,叹口气:“我不喜欢你。”
女孩眼睛里顿时亮晶晶的,抬起头,似乎受了莫大的侮辱。
“你以为我想和你在一起吗?”萧蔷说:“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和我在一起,我只想说,说出来而已。我和你一起长大,苏子川,你小时候打架被揍我没少见过,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别,就算林洱跟我说你有女朋友了呢!我还是要说,我就要说!我喜欢你!你可以有女朋友,我也会有男朋友,我不想你忘了我,不想你忘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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