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林邑渺惊呼一声，猛地从回忆中被拉回。
四周依旧一片漆黑，心中的恐惧依旧。
不行，不行，林邑渺在黑暗中大口大口喘着气，试图稳定自己的心神，“南无飒多喃，叁藐叁菩驮，俱胝喃，怛侄他，唵折隶主隶，准提娑婆诃……”
可是无论念多少遍的宁心咒，无论怎样的努力，那一瞬间的懊悔和恐惧，还是难以驱散。
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明明那个时候……什么都不记得。
林邑渺捏紧了手心，冷汗把身后的衣物打湿，不会，之后的事情，即便在他长大成人后的今天，也是一片空白，现在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就折磨想起来呢？
对啊，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想的起来呢？
到底是回来过？还是没回来过？
林邑渺捂着额头，任凭他如何努力像平静下来，内心的那点恐惧还是在不住扩大。
“吱呀”一声，是老旧的公寓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喂喂，没事吧。”杂乱的脚步声，以及，陌生人的声音。
“怎么会有小孩子在这儿？”
“应该是这对夫妻的孩子吧。”
“这孩子怎么回事啊？在这里住了这么些天也不求救，这味道……连我都受不了。”陌生人的声音，好奇怪。
“喂，小朋友，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有人摇晃着自己的身体，是在对自己说话吗？
“小朋友，小朋友？”
唇边有冰冰凉凉的液体，滋润着干裂的嘴唇。
脑子里嗡嗡作响，有人把他抱了起来，往未知的方向走去，接触到阳光的一瞬间，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起来。
门口聚集着一堆陌生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可是，脑子里却始终空荡荡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会吧，他们儿子竟然还在里面，那么臭，一定死了有好几天了吧。”
“是啊，真是作孽，这孩子这几天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渺渺，我要出门了，冰箱里有饭菜，晚上自己热着吃一下好吗？
母亲有给我留下饭菜啊，虽然味道变得很奇怪，但是我自己会吃，我不用他们担心，我自己回乖乖看家的。
“你看那孩子，浑身都脏兮兮的，样子变得好奇怪啊。”
“那是当然的吧，让你在里面呆上几天，说不定比他还惨呢。”
“啊，你好恐怖诶，我才不要。”
“我才不恐怖好不好，恐怖的是那个小孩才对吧，能跟尸体同吃同住那么多天……”
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
从未见过的陌生女人拉着自己的手，“渺渺，我是你的姑姑，你五岁的时候有见过我，还记不记得？”
……不认识的女人。
女人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工作人员，“这孩子怎么回事啊，真的没问题吗？虽然我是他们家为数不多的亲戚之一，可是我应该不是唯一能托付的对象吧。而且你看这个孩子，我领养他的话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姚太太，您这话说的，他只是个可怜的小孩子而已，能有什么危险。”
“啊，这、您是不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很复杂。”女人的眼神闪烁，不自觉地把眼光往自己的身上撇。
“我们都知道，林先生夫妇都处于无业状态，而且长期离群索居。不过这应该和这个孩子没关系吧。”
“哎呀，不是这样啦，他们家……诶，总之我觉得你最好先把这孩子送去福利部门吧，我这边真的没办法照顾他。
……
好难过。
父亲和母亲，真的死了么？
从警察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父母的死讯，因为一开始没能联系到直系亲属，父母的尸首就那么草草火化了丢给了自己。
捧着骨灰盒的自己，看上去一定很可怕吧。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却能隐隐约约体会到空气中格格不入的气氛，“我不会跟你走的。”摆出任性的脸说出这样的话的自己，一定可恶至极吧。
对方那眼神中的雀跃，他并不是没有看到，“呐，您看，这孩子也根本不想和我走啊。况且我们也不算什么直系亲属，双方都没有意愿的话，不能这么勉强我吧。”
“话是这么说……”
“那我下午还有事，就先告辞啦。”说着就踩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现场。
负责自己的福利机构人员低下头，望着自己，“难道你不想和你的亲人在一起么？”
年幼的林邑渺仰头望着面前的年轻男人，“不想。”
回忆应该到这里就结束了，而存在于林邑渺回忆里的，也应该只有这些而已。
再一次的陷入黑暗。
回忆像是电影一样，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话剧一样在自己身边一幕幕地出现。
而他，像是一个摆设，一件道具，或者，只是不存在这个时空的隐形人。
“咚咚咚”是敲门声。
林邑渺在黑暗中转了个身，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已经先他一步，走到了门前。
这副年幼干瘦身体的主人，兴高采烈地奔向大门。
昏暗的回廊上，站着两个人影。
“爸爸、妈妈！”
怎么可能？！
耳边响起的是十多年前的自己的声音，林邑渺慢慢仰起头，努力凝视着黑暗中的两个人影。
不可能，那个时候，明明应该没有回来啊。
——可是如果没有回来的话，那些对话又是什么意思？
不对不对，无法整理的思绪，林邑渺在一片虚无之中像捂住太阳穴，可是无论怎么努力，剧情还是依照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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