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接到秦封的安排无敢不从，领命离去。房间内一时只剩下燕扬和秦封两人。
燕扬见秦封对自己没有安排，刚要告辞离开，就被秦封叫住了。
“燕扬，你过来。”
燕扬一愣，走到秦封身边，秦封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燕扬便挨着他坐下了。
“将军找我有事？”
燕扬向来以师父称呼秦封，偶尔亲密时也直呼姓名，鲜少叫秦封“将军”。这声“将军”的语气也甚是冷淡，秦封听出他心情不快，但没有责怪。
“盟中的那个卧底，你有什么猜测？”
“我的猜测？”
“你刚刚一直不说话，也不和大家分析行军路线，是在顾虑什么吧？现在他们走了，你但说无妨。”
燕扬显然没想到秦封会问他这个问题，有些惊讶。其实今天秦封当着八个人的面说内鬼的事时，燕扬震惊之余还特意观察了在场所有人的表情，他心中已然有些猜测了，只是没有直接的证据，还不能随便质疑。
不过既然秦封问他了，他也就索性说出来。
“我认为谢敬言有些可疑。”
“说说看。”
“刚刚刘志友和李骁争吵的时候谢敬言表情有些古怪，好像很紧张，又像是松了口气。其实以前的很多事我都觉得太巧了，帮主莫名其妙遭人半路绑架，时间地点拿捏得刚刚好；咱们去救时又被人埋伏个正着；还有那次在扬子澳码头，谢敬言来的太准时了……我总觉得他没那么简单。”
秦封看了看燕扬，“这些事也都与你有关。你的意思是说，谢敬言一直在暗地里陷害你？”
秦封的话让燕扬心一冷，以为是秦封又不信他的话，扭头气道，“我没说是他害我。是你让我说的，你大可不信我的话。”
秦封却摇头，“我没有不信你。”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粗布小包，打开来看，里面是一撮淡绿色的药粉。燕扬看了不明所以，刚要用手去捻，被秦封止住了。
“这是古木蝴蝶的药粉，净衣仆人在谢敬言的里衣中发现的。”
“古木蝴蝶？是杀死曹禄的那个针上……”
“正是。”
燕扬倒吸一口气，“果真是他！”
秦封却不置可否，“虽然有了物证，但我总觉得有些奇怪。这种药粉既然已经被大家知晓，按理说谢敬言不会有胆带在身边，而且他所修习的紫霞功讲究以气化形，无须借助外力补充修为，用不到这种东西。”
秦封说的不无道理，燕扬也有些糊涂了。
“如果他拿药粉有别的用呢？不一定是用作提升修为。这种药粉毕竟也可以杀人。”
秦封略微思考片刻，将腰上挂着的统战腰牌解下，递给燕扬。
“此事不急，我留你下来其实还有一件事。你今晚带着我的腰牌赶到无量山峡口，我刚刚已经通知了叶彦，让他带一批神机车和辎重在那边与你会和。到时候你用我的腰牌领他进入白龙口，从南侧卧龙丘率先布阵。”
燕扬双手接过腰牌，“你的意思是……”
“卧龙坡地势较高，相较军队，恶人更加忌惮能够向高处投掷火雷的神机车。明日一早我会领军从水路出发，大约一日后抵达听风崖。到时我从正面强攻，你听我信号调动神机车，卧龙坡城防虽坚，但你我合力，半日可破。”
“要通知张谋肖永两位将军配合作战吗？”
“不可。能接触到白龙口布防消息的绝非是普通品阶的将领，想来也就在刚刚我们八个人之间了，我叫他们几个来也是想看看他们的表现……你今晚就启程，不要和任何人透露。”
燕扬点点头，随即好像反应过来，愣了愣，“这件事为什么要交给我来办？”
“怎么，你想我交给别人？”
“我毕竟和恶人关系匪浅，而且之前的那些事，我以为……”
秦封放下竹鞭，定定地看着燕扬，“之前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一次我能相信你么？”
燕扬闭上嘴，对上秦封的眼，一时没有回答。
秦封问他，这一次可不可以相信他。
其实被李骁叫来赴会的时候燕扬就有些不情愿了，只是奈何不了军令才来的。自秦封醒来那天过去也有不少日子，他一直没有再找秦封，甚至平常演练也尽量不和秦封照面。一想到秦封那日和他说的那些绝情的话，他就心里难过到恨不得和秦封就这样断了，一了百了。
但他毕竟还是来了，见了秦封，甚至留下来和他相处一室。只是心中的那些怒火并非那么容易平息，对秦封的怨恨还是挂在脸上。
“我不过是秦将军一件称手的武器，何必问我什么相不相信。”
秦封听他语气冷淡，脸色一白，突然捂着胸口重重地咳嗽。燕扬本来强迫自己不去理他，袖手旁观看他咳个不停。片刻见秦封唇边见了血，到底还是心疼，连忙一边倒了水递给他，一边帮他顺气。
“你这伤怎么还没好？”
“箭上有散针……扎得太深。”
燕扬以前只听明澜说曹寿的箭上有倒刺，却不知道那些倒刺实际上是散针。散针细如牛毛，随着箭打进身体里即刻散开，在经脉里随血液而流动，又极难去除。虽不能立刻取人性命，但日夜在体内穿行，也能将人消磨致死。
听到散针这两个字，燕扬手脚都吓得凉了。他知道浩气盟曾经有中了散针的将士，还从未有人活过半年。
“明澜没有帮你去针吗？有没有什么办法？”
燕扬心里着急，脸上的那些怨怼也一瞬间都被关心所取代了，秦封看在眼里，咳着摆摆手。
“我没事……不必担心。”
秦封待咳嗽平息下来，伸手去怀中拿什么东西，想了想又道。
“燕扬，这几日我想了许多事。等你回来我想和你聊一聊。”
燕扬不明所以，“什么事？”
秦封犹豫片刻，看着燕扬的眼神变得温柔了些，“回来再说吧。你去吧，路上小心。”
燕扬摸不到头脑，只好嗯了一声起身。他想告诉秦封多注意身体，最好明日再让明澜帮忙看看脉。但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他走到门边时回望了一眼，见秦封在灯光下对着沙盘出神，便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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