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出租房时,苏呈几乎是一步三回头。
好在下午楼里没什么人,就算他像个傻子一样走走停停,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也没人看到。
苏呈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年多,留下了太多无法磨灭的记忆。
尽管有很多不尽如人意……
但看着门外那简陋的厨房,他就仿佛看见了蹲在这里为任昕亦熬粥的自己。
而通风阳台那里,则是无数次偷偷目送任昕亦离去的自己。
楼道里,是假装不经意拉住任昕亦手的自己。
楼梯口,则是小心翼翼请求任昕亦上楼坐坐的自己。
还有楼下的那张石椅,那棵树,路边那家苍蝇馆,街边那跟电线杆……
这里的每一处,都留下过两人的身影。
苏呈靠着电线杆,犹豫的站了许久,终于咬了咬牙,快步向着一条偏僻阴暗的小巷走去。
小巷子里又脏又乱,食物的馊味和鸡蛋壳的腥臭味,再混合着其他臭味,形成一种刺鼻的冲击力。
若是毫无准备,能直接让人吐出来。
这里几乎没人会来,就是有,也是来这里捡垃圾的。
但也就是在这里,苏呈第一次跟任昕亦有了师生关系之外的交集。
苏呈捂着鼻子,慢慢从小巷子里穿过。
两年前的这里,还没有现在这么多垃圾。但那次的相遇,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那时大一的上学期才刚刚过半,不知怎么的,学校就传出了校花喜欢自己。
当然,校花也确实找过自己,只是在她开口前,自己就跟她说了
——不好意思,你很漂亮,不过我喜欢男人。
就是这样,校花连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就白着脸走了。
不过他自己也因为这事儿,被人揍了。
当时,自己就躺在这条巷子里,跟现在被随意丢在这里的垃圾没什么不同。
只是捡垃圾的人,变成了光芒万丈的任昕亦。
不是说垃圾是放错地方的资源吗?
但苏呈想到那天,任昕亦宁愿站在门后,也不肯再看自己一眼,大概……在任昕亦的心里,现在的自己连做垃圾都不配了吧!
苏呈抹了一把脸。
这里的味道还真是熏人啊,连眼泪都熏出来了呢。
苏呈慢悠悠走出巷子,又漫无目的在附近瞎晃,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条巷子的味道沾在了身上,路上的行人都对他避而远之。
苏呈反而落得清静,就这么晃了一路,眼见天色将暗,才磨磨蹭蹭,就近找了个公交车站台。
他其实并非无处可去,只是那个地方……他不太愿意回去。
但是……
要让苏呈花钱去外面住,他又舍不得。
苏呈要去的那里,离这边挺远,差不多要穿过整个热闹的城区。
算是这个城市里,间隔最远的两个点。
那时一门心思要考A大……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距离,会让他舒服吧。
……
公交车一路走走停停,还没到城中心,外面就彻底黑了。
整个城市亮起了霓虹,却将车内映照得更加冷清。
也不知为什么,今天坐车的人格外少,稀稀拉拉的几个,大多还是老人。
苏呈看着他们,只觉得自己也是他们其中的一份子。
那么孤独……苍老……
无所依凭。
车到市中心站时,终于上来了一对年轻母女。
小姑娘四、五岁模样,头戴一顶小皇冠,梳着漂亮的小辫子,穿着粉色公主裙,外面套了件白色的毛绒外套,脚上红色的小皮鞋格外闪亮。
只可惜,从上车就一直在哭,哭得一张圆圆的脸蛋通红。
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叫人也跟着揪心。
抱着她的年轻母亲打扮得也很漂亮,她看起来也很着急,一直在低声哄劝着。
可惜不管她怎么哄,小姑娘就是不听劝,反而越哭越大声。
年轻的母亲也有些不好意思,憋红了一张脸,歉意的跟车上的老人边道歉,边抱着小姑娘往车后面走。
苏呈就独自坐在最后一排,那母亲见最后有人,便抱着孩子坐到了倒数第二排。
隔得近了,苏呈才听清了原委。
原来小姑娘只是想要一瓶饮料。
但母亲觉得小姑娘今天已经吃了太多零食,再喝饮料回家就不能好好吃饭了,这对她的身体不好。
两人各执己见,又谁都不肯让步,于是就成了这样。
这其实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母亲为了孩子着想,总免不了会违背孩子的意愿,现在孩子小,不明白,等将来长大了,自然就懂了。
可等自己懂了……
却没有意义了。
苏呈将头埋进臂膀,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软弱。
他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幸福,只是后来……
后来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
最后留给他的……
只有跳楼自杀的父亲和已经一无所知的精神病母亲……
……
等苏呈到站下车,已经是八点多。
天色早就黑透了,路上也几乎看不见行人,只有昏暗的路灯,依旧默默的耸立着。
这一片是A市的老城区,与其他地方的高楼大厦不同,这里大多都是些低矮的旧楼。
苏呈要去的那个地方,就在这一片中。
沿着破旧的街道要转好些个弯,直到走到一条立着块“土地庙巷”字样的破旧牌子的巷口,再往里,行至尽头,就能看见一道半锈不锈的铁门。
门边的石柱上,暗红色的油漆写着歪歪扭扭的四个大字——此路不通。
没有门卫,苏呈自己推开铁门,往里走。
这个老旧的小区一共就两栋楼,进了铁门,右手边有个不大的花坛,里面杂七杂八种着些花花草草,还有人在里面开出一小片,种些小葱蒜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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