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车回公司。
组里大部人都还在，梁铭从座位上探头，问我事情办得怎么样，我摇摇头，一言难尽。
“几点吃饭？”我问，不知道是不是刚在王经理办公室喝了几口冷水，胃里一直不舒服，能早点吃上热东西大概会好点。
凯西在我身后答：“七点，已经订好位子了。”
发现寿星女瑟琳娜不在，还没问，凯西自动自觉地跟我八卦：“应该是回家换衣服化妆了，走的时候让我帮忙喊上所有人。”
我挑挑眉：“很多人吗？”
“不多吧，”梁铭往虞嘉亦办公室那边看了一眼，“也就半个公司的人。”
“干嘛不干脆请全了？开两次年会，顺便抽两次奖。”我笑道。想起去年年会我可是中了二等奖，一千五百块的现金，比人家一等奖的液晶电视拿手里都更有感觉。
趁着还有点时间，我往嘴里塞了颗糖就开始工作，下午不过翘了一个多小时班而已，邮箱里却收进来六十多封邮件，一眼扫下来，要处理的东西也不少。
虞嘉亦把出差的相关信息发给我了，原来是公司举办的全球重要合作伙伴表彰大会。
这个名头听起来很大的会每年一次，每次为期三天，举办地点次次都不一样。说白了，其实就是一场公司中高层名可以名正言顺吃喝玩乐的旅游。
我虽然也是个副经理，却是个升上来屁股都还没坐热的副经理，无论如何应该还够不上中层的级别。
虞嘉亦让我陪同出差，难说不是假公济私。
而我和他之间的“私”，就在于他昨天晚上喝醉后，在我床上说的那些。
我有点犹豫这样的差该不该出，但因为时间是下周二，虞嘉亦建议周末前提供身份信息让公司安排订票等，我因此还足够时间可以考虑。
其实再想想，现在这个季节能去热带的海边晒太阳，的确让人忍不住神往。
邮件已经处理得七七八八，还有半个小时才到饭点。
凯西刚才走开，这会儿重新化好妆回来，到底是年轻，底子好，稍一修饰，就整个人都神采飞扬。
“漂亮。”我对她吹了声口哨。
凯西红着脸说：“谢谢，别取笑我。”
梁铭在对面叫我，问我要不要去抽根烟，我正有此打算，于是跟他一起去楼梯间，从虞嘉亦办公室门口经过时，却听到他在里边叫了我一声。
“你先去。”我对梁铭说。
梁铭走开，我到门口问虞嘉亦什么事。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微微皱眉：“你跟莱恩去抽烟？”
我奇怪道：“是、有问题吗？”
虞嘉亦抿着嘴不答话，神色显然有些不高兴。但他是老板，会让他不高兴的事太多，不见得是因为我跟梁铭抽烟。
我于是笑笑：“刚回完一堆邮件，去抽根烟放松下。总监要一起吗？”
虞嘉亦还是抿着嘴，过几秒才说：“我不抽烟。”
“我记得你不抽。”我不明白把我喊过来说这些有什么用意，不懂干脆就问，“你叫我还有别的事吗？”
他目光幽暗，冷淡说：“下次如果早走，最好有正当理由。”
我稍稍一愣，反应过来，原来是为这件事，果然资本家本性，少盘剥个把小时都不行。
不过这事也不是虞嘉亦一个人的要求，公司入职培训手册和雇用合同里有明确规定，我记得很牢， 因此也不怪虞嘉亦有此一说。
“收到，”我收起心里杂念，做出虚心受教的样子，对虞嘉亦笑道，“谢谢总监既往不咎，下次不会了。”
虞嘉亦神色还是不悦，看了眼时间，提醒道：“差不多可以过去了。”
但我还是想先去抽根烟，见虞嘉亦没别的事交代，就出来往楼梯间去。
楼梯间内亮着灯。
我正要推门，却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看他那么瘦，没点血色的样子，听说是胃癌，胃都切了大半……这病不好治的，切了还会复发……”
说话的是女声，有点年纪，听不出来是公司哪位同事。
但这说的可能是我，毕竟这病也不是这么好的，公司百十号人，也就出了我一个。
这时另一个女声问：“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同、性、恋啊？他们那种人最爱搞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乱七八糟的都往肚子里吞，胃就搞坏了……”
我这下确定她们说的是我，也知道她们有偏见，但要进去给这些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人科普，对我来说比搞同、性、恋因此得胃癌还更觉得憋屈。
扶着门的手收回来，转身我就看到梁铭往这边走，他甩着手，大概刚去了洗手间。
我走上去推着他往回走，笑说：“饿死了，吃饭救命先。”
梁铭不理解，问我：“奇了怪了，你平时不是把烟当饭吃的吗？”
我说：“今天吃大餐，不一样。”
从公司到吃饭的卖场也就四五分钟，下楼过两个路口就是。我跟梁铭凯西一起等电梯，虞嘉亦手上提了件外套也出来了。
凯西毕竟年纪小，又是女孩子，看到总监就毕恭毕敬打招呼：“总监。”
莱恩也打官腔说：“本来想喊声你一起的，看你屋里灯亮着，估计在忙，就不敢打扰了。”
这小子！谁人还没走就关灯的？他根本就没想过叫人。
虞嘉亦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往我这边走了两步站定。
我和梁铭十分默契地退到一边。
电梯来了，从楼上下来不少人，不过再容纳我们四个应该差不多，虞嘉亦因为站在最前面，这时用手挡着门，转头对凯西说：“你先进。”
凯西脸红红地低头往里走，一边说：“谢谢总监。”
我跟梁铭偷偷交换一个眼色，他堆起笑对虞嘉亦说：“伊恩你先下吧，我跟杰克等下一部。”
“等什么，一起。”
虞嘉亦还是挡着门，他大概仗着自己长得帅，电梯里又基本都是女性，人家可能看在他这张脸的份上给他优待没有骂人。
“快点。”虞嘉亦催道。
我推推梁铭，两人一起走进去，虞嘉亦这才跟进来，跟我胳膊碰胳膊地挤着。
从二十层下到一层，顺利的话一分钟都不要，但今天见鬼了，这个点还有这么多人才下班，电梯尽管已经满得进不了人，却几乎每层都被按停。
这对我这种因为搞同、性、恋因而得胃癌的人很不友好。
贫血和失重带来的眩晕让我眼前发黑，我闭眼忍着，感觉身侧的手腕被人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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