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北方城市的冬天都很冷，这天说是要回温，也还是接近零度。易瞻站在阮静渠的身边，紧紧地攥了下拳头又缓缓松开了，握了一把温湿的汗水。
莫西干挺眼尖地瞥了一眼易瞻的手，又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他一番，扯着嘴角笑了下，微微眯起眼冲阮静渠摊了摊手心，说：“不问你我问谁去？扬哥待得好好的，怎么一碰上你这档子事，就啥都没和兄弟们说一声，就这么走了？”
他旁边的两个人一声不吭，也是看着阮静渠，目光里带着无声的指责与浓浓的厌恶。易瞻在他们眼里好像是个透明人。
阮静渠不动声色了半响，突然笑了出来。他声音冷冷，带点讥讽的意思：“没和你说，不就是和你无关吗？你现在又在这里拦我做什么？”
他转身往一旁走了几步，三人上前想要拦，易瞻一把挡在阮静渠面前，沉声道：“别乱来。”
莫西干这才正眼看他，轻蔑地往后退了两步：“行行行，也没怎么样啊。不过小哥，你知道这位是个什么角色吗？到时候后悔你今天给他出头，别怪哥几个今天没提醒你！”
“我是什么人，他还是比你们要清楚点的。”阮静渠慢条斯理地打开了手机，冲易瞻飞快地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那边的莫西干见他动作，高声喊道：“阮静渠！你还想真喊人打一架！”
阮静渠没有理他，将手机贴在耳畔。电话很快通了，易瞻看见阮静渠的表情一下子柔和了下来，和电话那边的人小声说了几句。
很快他侧头面向莫西干，往这边走来将手机递给他：“想要什么解释，自己问吧？”
莫西干狐疑地看了阮静渠一眼，又低头看阮静渠的手机屏幕，易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通话没断，页面显示着一串没有备注的数字。莫西干却脸色一变，一把接过，喊道：“扬哥……！”
旁边两人也是面露惊讶地凑了过去，阮静渠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施施然走到那个麦芽糖小摊前买了一份，又走到易瞻身边，掰了一块分给他。他一眼也没有分给正在打电话的那三人，好像那是别人的事情。
莫西干接电话时离易瞻有点远，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易瞻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还是很警觉地望着那个方向。阮静渠含着麦芽糖，腮帮微微鼓着，含糊不清地冲易瞻笑道：“老盯着他们仨干什么，他们又不会抢了我的手机就跑。”
易瞻顺手将那块麦芽糖塞进嘴里，甜得发腻，让他隐隐约约有点牙疼。他皱了下眉，咕隆着说：“我怕他们为难你。”
阮静渠叹了口气，目光平视着前方，轻声说：“放心吧，他们不会和我动手的。”
这通电话结束得很快。莫西干攥着手机走了过来，阮静渠轻巧地朝他一摊手。莫西干没有动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重重将手机塞回阮静渠手里，声音有点硬：“为什么扬哥走的时候，我们打这个号码，都没人接？”
阮静渠挑高眉毛，莫名其妙地扫了他一眼：“你刚刚怎么不问他自己？”
莫西干没说话，也没再看阮静渠一眼，他冲同伴一挥手，三人渐渐走远了。
阮静渠将手机揣回风衣口袋里，他脚步依旧轻快，好像什么也未曾发生。易瞻提着那一袋子物理辅导书跟在他的身后，见阮静渠走到城市广场的边缘，伸手拦了一辆的士，扶着后座车门对易瞻说：“进来啊。”
易瞻抱着书低头钻进去坐好，然后感到身侧的皮质座位微微凹陷，阮静渠也坐了进来，砰一声关上车门，说的是易瞻家小区的地址。
他偏头看向阮静渠，阮静渠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解释道：“先送你，再送我。”
车内的气氛微微有些凝滞，他们谁也没有说话，易瞻没有问，阮静渠也没有对刚刚发生的一切解释什么。他们很默契地共同沉默着，在狭小的车厢中，易瞻恍惚觉得他们呼吸交缠，又觉得他们离得好远。
突然阮静渠的手机响了起来，在他兜里掏出手机的一瞬，易瞻无意识地往那边一看，页面上还是一串数字。
阮静渠将车窗打开一条缝。冬日干燥的空气丝丝缕缕透了进来，稍稍散了车内的浊气，也将那沉得让人难以呼吸的氛围松动了些。
电话那头是个模糊不清的男声。易瞻只能听到阮静渠的小声回答。
“……嗯，没来找我的麻烦，已经走了。”
“……我过得挺好的，你呢？”
“……你也是，那再见了。”
三言两语电话就挂断了，阮静渠没将手机摁灭，而是顺手点开屏幕玩了起来。易瞻有些坐立不安，正小幅度地动了动，突然身侧口袋里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
他本以为是燕语发消息问他回不回家，点开一看发现是阮静渠发来的消息。易瞻下意识地看了阮静渠一眼，阮静渠没有看他，仍是不动声色地低着头。
R：小易，你的理想是什么？
易瞻不知道阮静渠为什么突然问他这个，这让他想起了他们在收银台前讨论的那本书，《月亮与六便士》。他在心底里问自己，我的理想是什么？但是他的心对此也是懵懵懂懂的，给不出了什么确切回答。但是少年的骄矜与自尊，不允许他给出这样一个浆糊样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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