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此时另一边，明澜正去往霜戈堡的演兵校场。
近日来下路战况不佳，霜戈堡作为前线营地需要改变一系列守城策略。秦封一人忙不过来，便请明澜帮他到刘志友处收集一些地形意见。现在坐拥霜戈堡的势力是一个叫做仗剑的小帮会，帮主刘志友是长空副帮主杨怀明的外甥，因此才以百人小帮得了这个下路的关键据点，实际上刘志友在带兵行军方面实在不尽如人意，秦封和整个统战曾经为他收拾过不少烂摊子。
明澜言语不便，本来不适宜与人交谈，但好在秦封也请了谢敬言陪他一道。两人便约在演武校场正门相见。
明澜正走着，不经意撞上两个霜戈堡内堡侍从，其中一个侍从手里端着碗碟，一时没拿稳，摔落在地上裂了几只。
那侍从连忙弯腰去捡，一边道，“你怎么搞的，走路不长眼睛吗？”
另外一个侍从打量一眼明澜，阴阳怪气了声，“哎哟，这不是七星的帮主吗？不光是个哑巴，敢情还是个瞎子呢。”
明澜无法说话，连忙以手势告歉。
“比比划划的作什么呢，难不成还是个傻子？”
明澜登时面色煞白，两人随即一起哄笑。
“你这种窝囊废也配当帮主？要不是秦封，你们那武王城早就是我们帮主的囊中之物了。整个浩气盟统战都是七星主事，让我们这些人听你一个哑巴的号令，你难道不觉得有愧？我看你要不趁早把帮会交出来算了。”
另一人嬉笑道，“就是。不过你别说，秦封肯给他这么卖命。我看他细皮嫩肉的，该不会是……”
“不会是什么？”
“嘿嘿，你看他俩像不像是那种关系——哎哟！”
一个侍从被一道冰蓝的内劲猛地带倒在地，摔得龇牙咧嘴，另一个侍从刚一抬头，便觉脖颈上架了一道寒光，尖锐的冷意逼近咽喉。
“你们给我说说，他和秦封是什么关系？”
“谢……谢城主……”
谢敬言不知何时将明澜护在身后。男人的目光如刀子一般直射过来，两人立即噤声，双股战战，哪敢再言半句。
“说啊。”
剑尖向前半寸，侍从的脖子上立刻见了血。
“谢城主，谢城主您大人有大量，我们刚刚是和明帮主开玩笑的，都……都是无心之言……您别当真。”
“无心之言？”谢敬言剑尖向下，抵在侍从胸口，“那把你这颗心挖出来，给我看看究竟是不是无心之言，如何？”
“……谢城主，我们，我们……”
见两人吓得面色如土，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谢敬言更加气怒，神色一厉喝道。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七星究竟是谁的帮会。就连武王城，整个南屏山，都是明家的地界。你们再敢提秦封或是其他人执掌七星之谬言，我紫霞剑定斩不饶！”
两个帮众面面相觑，连忙一齐跪拜称是。
明澜拉了拉谢敬言，向他轻轻摇头。谢敬言看在明澜的面上，便不再用剑指那二人。
“向明帮主磕头道歉。”
两人脖子一缩，拜倒在地连磕数个响头，“明、明帮主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请宽宏大量，原谅小人刚刚那些混账话。”
明澜是个心软之人，连忙扶着他们起身，谢敬言却恼得很。
“还不快滚！”
那二人立刻逃也似地起身溜走。
谢敬言拉着明澜的手，将明澜带到一处安静的树荫下。明澜垂头将目光藏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但心中落寞可想而知。他对谢敬言打着手语，告诉他不必担心自己，这种事哪怕在武王城也时有发生，他早已习惯了。
谢敬言早就知道明澜在阵营之中时常受人排挤，但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欺辱明澜，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想来这些年明澜因所谓的“名不副实”受了诸多委屈，他记得数年前明澜也曾和秦封秉烛夜谈，希望自己能在战场上为七星出力，但却一再被秦封拒绝，甚至鲜少同意他涉及阵营之事。
大好男儿，谁人不想在阵营中扬名立万，战场上青史留名？更何况帮会本就是明澜所有，可这些年所有的功劳战绩却都被秦封一人揽尽。若再这样下去，是否真的要让这帮会易主，青天换了白日？
更何况一个像明澜这样干净温柔的人，如何再受得了那些和秦封有关的污言秽语。
看着明澜对他安慰地笑，谢敬言反而心底一痛。
他一手紧紧攥着佩剑，一手却温柔地理了理明澜柔顺的发顶。
“你别怕，今日之辱，日后我必替你百倍讨还回来！”
当天午夜，在一处晦暗的斗室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醉人的香气。屋外的风将纸窗吹得扇动，一道身影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窗前，那身影走近，在幽幽烛光中袒露自己面具下苍白的面容。
来人对坐在桌旁的黑袍人道，“属下已经得到烈风的消息，燕扬没有接下帮主之位，甚至没有带走燕烈的佩刀。”
“唐一，你这次的消息是否来得太慢了些？”
唐一一怔，惭愧地跪身请罪道，“属下在霸刀山庄耽误了行程，因而慢了回报，望主人恕罪。”
黑袍人摆了摆手，“你接柳雪臣一刀还能撑到现在，已经到了极限吧。在我面前，不必强撑了。”
“是，属下无能……”
唐一垂下头低低咳嗽，一时间浓重的血腥味盖过了诡异的香气，黑袍男人在座上睨他一眼，不动声色道。
“也罢，那份名册不急于一时。至于燕扬……倒是让我大失所望。如今棋局已定，再追随秦封，只有死路一条。恐怕来日他要恨自己曾经做下如此错误的决定。”
“主人，是否需要属下再去敦促烈风的人？”
“不必。烈风已经做得够多了，再对他们加以利用只会暴露我们的目的。”
男人说着，忽然轻轻笑了起来，笑容回荡在窄小的房间内，令人感到莫名的窒息。
“是时候该我出手，让他看清秦封的真面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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